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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第1页）

大多数人还是知恩图报的，尤其是那些灾年无家可归被郗家作坊收留的流民，作坊的作用不仅仅是产出布匹丝绸，还是给他们活路的恩人。

图恩处理完作坊的事情，就施施然回了自己的宅子。

药师刚被奖励放做良民，恨不得为小娘子做万全准备，提醒道：&ldo;小娘子，恐那些被放了的族人寻家主告状，不如进先与家主分说清楚。&rdo;

图恩摆摆手，&ldo;不必，若真有事，大祖父会找我的。&rdo;

图恩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老宅果然有人来请。

图恩拎着阿土做的新点心，如往常一样笑盈盈往老宅主院而去。

&ldo;祖父安好，二舅舅安好。&rdo;图恩笑眯眯跪坐在郗愔旁边，如常从食盒里捧出点心，&ldo;这是阿土新制的，祖父指点指点？&rdo;

郗愔伸出拇指、食指捻了一块尝了尝，微眯着眼睛，笑道：&ldo;不错，咸淡事宜，还有淡淡茶香，清雅。&rdo;

&ldo;祖父说好，那就是真好。我这就告诉阿土去，也让她高兴高兴。&rdo;图恩好似一点儿都不知道今天叫她来所为何事，还是亲密的、娇俏的依偎在郗愔身边。说实在的，这些事情早在她预料之中，如同多年前她还未到会稽的时候，就猜到郗家有人不欢迎她们母女一样。发生这些事情，都没有跳出图恩的思想预设，反而有些无趣呢！

郗融原本端着架子，可看图恩装疯卖傻，父亲也被这小女娘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忍不住道：&ldo;幺娘，听说你昨天大大得罪了族人，可有此事？&rdo;

&ldo;是啊，二舅舅。&rdo;图恩礼貌应答，又接着和郗愔聊点心：&ldo;茶香才不是茶叶掺在面粉里，那样做熟有一股涩味儿，是拿滚水冲泡茶叶，再用茶水和面，祖父没想到吧？&rdo;

&ldo;确是巧思，你这丫头一张巧嘴，手下人也调教得好。&rdo;

郗融被一个小辈如此无视，脸都胀红了，大声道：&ldo;你小小年纪，便如此不遵长辈，族中对你可有颇多怨言。幺娘，还不把实情告知，求一求阿父，好与你收拾烂摊子。&rdo;

图恩诧异看他一眼，仿佛他说了多么不合理的话，但仍旧保持着晚辈该有的礼貌，轻声道：&ldo;多谢二舅舅挂怀。就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我只是让他们把贪污的钱财退回来，没有追加利息，也没有上报官府。当初他们进作坊都是签了契书的，人证物证聚在，谁有怨言，我送他与官府说去。&rdo;

&ldo;你……&rdo;郗融噎住，复又更加愤怒：&ldo;所谓亲亲相隐，即便族人有什么不妥，也该禀告族中长辈做主，怎能由着性子随意发作。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会坏了名声的。&rdo;

&ldo;没关系啊，我一个小女娘，拿好名声来做什么？&rdo;图恩耸耸肩，不满在乎道。

图恩腹诽：二舅舅真是端方君子装久了，不擅长与人争辩，这么三两句话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ldo;咳咳！&rdo;郗愔轻咳两声，&ldo;你不是还有前朝古书没有誊写吗？先去忙吧，老夫也要享一享天伦之乐了。&rdo;

郗融看了看父亲，又看了图恩，无奈施礼退下。

郗愔靠在胡床扶手上，他年纪大了，不能久坐，这胡床还是图恩孝敬的。与前几年相比，郗愔头发白了很多，以前最爱的点心，现在吃两块已是极限，再多身体就要抗议了。

郗愔细细观察着这个从小聪慧的外孙女，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刚才毫不客气怼得自己舅舅哑口无言，如今却低眉顺眼跪坐在旁边，加之身形单薄，让人瞧着就楚楚可怜。这样我见犹怜之人，谁忍心说她一句重话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郗愔叹道：&ldo;你可不是莽撞之人，这回怎么大大得罪族人了？&rdo;

图恩茫然抬头，&ldo;啊？祖父，幺娘也是一时气愤，请祖父恕罪啊！&rdo;

&ldo;回来十多天才发难，一时气愤？呵！还与我弄鬼呢！&rdo;郗愔不屑撇嘴，&ldo;还不实话实说！&rdo;

&ldo;祖父要听什么实话，幺娘从进门起，说的都是实话啊！&rdo;

&ldo;人之于世，依傍宗族而生，你虽有才，总不能单打独斗吧。世上在没有比血脉亲人更可靠的了，难道日后要靠你收留的那几个流民奴隶不成？&rdo;

图恩挑眉放大话：&ldo;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rdo;

郗愔静静看着她装逼，也不接口。

图恩丝毫不见尴尬，笑道：&ldo;祖父想想，若是隐忍，日后只会越演越烈，我如何掌管作坊。如今挑破，暂时得罪人而已。日后他们还是要靠着我的作坊过活，有了警戒，又如何敢得罪衣食父母。至于名声，凭这些人，还败坏不了我的名声，世人都是傻子不成？正有刻薄的名声，还省的我没发展一处新产业，都去敲打人呢。就是真坏了声誉，我又不出仕做官，要好声誉做什么。&rdo;

&ldo;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即便我问责于你，也于事无补。&rdo;

&ldo;自然。&rdo;只有两个人在场，图恩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郗愔并非短视之人。如今郗道茂已经嫁人，想要在郗家维持超然地位，图恩要表现自己的价值，为自己赢得独立空间。所以，她不吝啬说大实话。&ldo;退一步说，祖父问责于我，我威望扫地，不能继续掌管作坊。大不了关了这作坊，我也不缺这些钱财。再退一步，若是族人排挤，我可以令谋他处，谢世伯可以东山再起，我为何不能。祖父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要我性命，性命无忧则万事无忧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