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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墨四虚岁了,莲蓬帽的中间翘出 束冲天辫,肥嘟嘟 张圆脸,乌溜溜的眼,红衫绿裤,极是可爱。
“大姐,二姐,娘!自己摘的莲蓬,爹叫拿过来给你们剥莲子吃!”
安墨 进来,立刻就挥舞着莲蓬冲了过来。等见到 边的桌上已经剥出了半盘莲子, 下有些失望,眨了下眼睛,微微撅起了嘴。
江氏和 屋子的丫头婆子们都笑了起来。明瑜从他怀中接过莲蓬,抱了起来 道坐在了张椅上,笑道:“阿姐刚才没吃那些,就等着吃墨儿摘的。阿姐剥出来,咱们 块吃。”说着剥了几颗出来,抽掉了中间那绿芯,放 颗在自己嘴里,又喂安墨吃。安墨这才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看得明瑜恨不得抱住弟弟亲几口才好。 颗莲蓬刚剥完,忽然听见楼下响起了 阵喧嚣,众人都到窗边去看,安墨自然不甘落后,挤到了窗边,见竟是数十人 道在岸边拖拉 张大网,连自己父亲也 道在拉。网渐渐收紧,待拖出水面,见大网中无数各色大小不 的鱼竞相凌空跳跃,鱼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等景象,看得人目瞪口呆,安墨更是拍手不停。到了收活之时,清点了下,网上各色大小湖鱼不计尾数,虾蟹数篓,又收获 船莲藕,最叫人惊讶不已的,竟是那大网里网到了 只足有水缸口大小的老鳖,称重达百斤。也不知是不是从前引水之时,凑巧从江海口中随流渡入的。只府中 个从前做过渔夫的下人却道此鳖该有百年之寿。阮洪天不敢轻慢,道此物乃是意园之宝,立时便命人放回湖中放生。又从所获中精心挑了些出来装篓,团了水草保鲜,命人往平日交好的各府中送去。到了晚间,举家上下大啖湖鲜,个个说起今日都是意犹未尽。
饭罢,明瑜再理了下后日要去孟城的礼单,其中有样牙雕富贵寿考镇尺想再与江氏商量下。见时辰还早,便去了她房中找,人却不在,雪南说夫人去了老爷书房。明瑜便路过去。到了书房门口,见未关严实的门缝中透出 片灯光,刚要敲门,听见里面传来父母说话声,仿似还提到了自己,便停了下来。
江氏到书房找丈夫,此刻说的正是女儿渐大被人提亲的烦恼。
“……上月刚寻了个由头,回掉下面通县吴县丞家的求亲,前几日又有媒人上门,听那口风,说把司漕家的二儿子做给们家女儿。真是越想越气。咱们阿瑜论才论貌,哪样不是拔尖的?说句大话,便是进宫做娘娘还舍不得她受委屈。他们倒好,仗着不过有个芝麻的官身,竟都替自家那些不入流的庶子打起了们家阿瑜的主意!庶出的人品若是好,也觉着心里舒坦些,可那两家的两个儿子, 个是病歪歪的身子, 个刚死了个婆娘,年岁还比阿瑜大出 轮!你说好好 个女儿被人这么慢待,心里气不气?不就门第比家稍好了那么丁点吗?以为家会上赶着贴上去?”
江氏越想越气,忍不住埋怨道。
阮洪天闻言,也是有些不大乐意,皱眉道:“阿瑜还小,还想多养几年呢。往后再有媒人过来,别管是谁家,你寻个由头, 概都推了去就是。”
江氏心中本是不快,这才趁给丈夫送茶点之时,顺道抱怨几句,此时听他这般说,反倒有些忍俊不禁,笑叹了口气道:“话也不是这么说。论起来似阿瑜这般年岁,也该早早留意起好人家了。打去年起,就晓得谢夫人给她家的铭柔留意周围了。她家门第好,且京中的本家又是将军府,自然不愁。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高不成低不就,实在是有些难。官家的嫡子正妻,咱们门第堪配不上。过来求亲的那些歪瓜裂枣,咱们又不愿委屈了女儿。且也舍不得女儿嫁远,还是只能在临近与家相匹的几家大户中留意。只数来数去,竟没 个看入眼的!”
这回是阮洪天笑了起来,伸手抱住妻子肩,安慰道:“夫人莫急。阿瑜还小呢。缘分未到,缘分 到,女婿自然就跳出来了。若要说,只要人品端正,也不 定非要与家门户相当。便是家贫也无妨,咱家又不缺金银。”
江氏负气道:“不若找个女婿入赘上门!女儿不用离家,日后还不用看婆家脸色!”
阮洪天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随你,随你便是。”
明瑜终是没有进入,而是悄悄退下了台阶, 路穿花拂柳回了自己的院子。
从前的另个大丫头乔琴去年嫁了人,如今除了原来的春鸢和丹蓝雨青,又增了四个名中带琴棋书画的小丫头。夏日夜里闷热睡得晚,如今闲了无事, 堆人正坐在凉亭里摇扇说笑,银铃般的笑声不断。
明瑜没惊动人,径直上了楼。春鸢正坐在灯下在纳 双鞋底,见她回来,抬头讶道:“姑娘方才不叫跟,怎这么快便回了?”说着放下手上的鞋底,过去往鎏金双耳熏炉里添了块明瑜喜欢的薄荷香,听见随风传来的小丫头们的嬉笑声,回头又笑道:“今日那边园子里好 场热闹,小丫头们估摸着有几日的话头好扯了。”
薄荷香渐渐氤氲开来,明瑜迎着夜风靠在窗前,想着父母方才的对话,心中微微有些感触。
仿佛不过转眼间,自己竟已经快十四岁,连父母都开始背着她谈论她的终身了。
自前次接驾过后,两年多的平静日子就这样度过。前世里这时候的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她正沉陷在那段狂热而虚幻的恋慕之中,正满心期待着下 次的圣驾来临。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再次靠近自己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其实也可以说,那时的她完全只是为了那段春思而存在。
楼下的庭院里突然又发出了 阵笑声。春鸢侧耳听去,隐隐竟听到了小丫头们似乎正把自己和柳向阳的名字扯到了 处在说话,脸 下有些涨红,站了起来恨恨道:“不早了,这就赶了碎嘴的小蹄子们去睡觉,省得吵到了姑娘。”说着便急匆匆下楼去了,没片刻,果然就听到她的话声和小丫头们四散开来的脚步声。
切都是那么美好平静,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从十岁那年夏天睁开眼,她就给自己展望了之后的十年。现在她快十四了。十四岁的她还不敢对自己说,六年后她和她的家仍 定还会像现在这样美好。但她知道 定不会像从前那样怆然收场。至少现在,她就是为了父母亲人而重活了这 遭,她 直在努力。
莫怕,佛说,果满菩提圆,华开世界起。
她对自己道。
***
江夔寿日乃是七月二十。因了他性子偏怪,不喜那些繁缛礼节,又最怕人多,所以前头几年都只是阮洪天夫妇带了几个子女过去 道拜个礼而已。今年却是他逢六十整,夫妻二人都觉似往年那般太过轻慢,无论如何要好生庆贺下。只晓得他脾气,并未打算太过铺张,除了阮家的本家,只给平日往来密切些的人家发了帖子。只这样算下来,也有七八家之多。自然包括南门谢家。
柳胜河早几日前就被派去做准备了,阮洪天夫妻也特意提早两日,在十八这日 大早便带了明瑜明珮和安墨 道往孟城去,傍晚时分, 行人到了白鹿斋外,柳胜河和余大急忙出来迎接。见问起了老太爷,柳胜河道:“今日那将军府谢家的公子就过来了,老太爷欢喜得紧,带他 道上了山,说如今梅峰虽没梅花,却有凌霄,缘崖数丈,藤大如杯,如今正是花期,邀谢公子 道过去观赏。两人便去了。”
谢家将军府上的侄儿前几日刚回来,江氏已是从谢夫人处晓得,故而也未惊讶,只是问道:“可说什么时候回?爹最是随性,若是兴起不肯回来,后日便是大寿之日,那便麻烦了。”
柳胜河忙道:“夫人放心,特意叮嘱过谢公子。谢公子道最晚明日晚间,定会将老太爷带回。”
江氏这才点头, 家人都安顿了下来。晚间用饭之时,明瑜听父母对话间提到了谢醉桥的名字,怔了 下,脑海中 下又浮现出了两年前瑜园中最后见过那人时的模样。
这个少年给明瑜的感觉有些微妙,那是 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说熟悉,几年之间,她与他见面却不过寥寥数次,如今更是 晃两年多过去,连他模样都有些模糊了起来,只剩那 双漆黑有神的眼眸,至今还记忆深刻;说陌生,他从前却不计得失地数次对自己出手相助,这番情分,前世今生,或许也就只从他 人处得到过。想起上个月与谢家姐妹相会时,谢铭柔提到他下月出孝后,便要重任当年的御前侍卫 职。如果 切还照原样,那么明年,裴泰之会因为某个连她至今也不敢确定的原因而离京,他被提为侍卫统领,接着皇帝赐婚,然后就是他的意外亡故……
“……客人要后日才到。干脆明日们带孩子们 道上山。放心不下爹,须得亲自看着他跟回来才放心……”
明瑜忽然被自己母亲的话给扯回了思绪,见安墨已是拍掌欢呼道:“好好,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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