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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2页）

&esp;&esp;她再傻也明白，上阳君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拐走了她。只是她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何蔺华会挑此时动手，他们结识两年，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竟是这样的人。

&esp;&esp;但诚如张偃所言，唯独在她心智薄弱神思恍惚之时，摄魂术才是最奏效的，否则要毫无痕迹地带走孟宓，于戒备森严的楚宫，还不那么容易。

&esp;&esp;张偃的唇角压着谦谦的笑意，“孟小姐，我主以为，孟小姐悲失双亲，定生报仇之志，楚国实不适合孟小姐再留下去。”

&esp;&esp;被人擅自安排的命运原来出了楚王宫也不能摆脱，孟宓心里怒极，可寄人篱下，性命被眼前的人握在掌中，她也不敢造次，忍了忍，问道：“马车往何处去？”

&esp;&esp;张偃微笑，手指了指车帘，“孟小姐自己看。”

&esp;&esp;孟宓迟疑地拨开帘，只见旷野无人，瑰丽而硕大的红日玷染了西天，尽头的林木被染得沁出一尖尖的霞红。

&esp;&esp;马车正沿着笔直的石子路往西行进。

&esp;&esp;西，秦国。

&esp;&esp;孟宓读遍天下志和策论，当今之世，晋和楚都是强国，剩下多国之中，唯独秦王有吞并天下的霸者野心，秦师修兵甲，重法度，讨伐之师很少有败绩，尤其到了现任的秦王，这一代君侯还从未在战场上败北，因此比起南楚，毗邻的秦国才是晋的心腹之患。

&esp;&esp;难道上阳君的志向，也与秦王如出一辙么？

&esp;&esp;孟宓骇了一跳，只听张偃颔首笑道：“正是要去咸阳。”

&esp;&esp;咸阳是秦国的国都，是天底下戾气最盛的城邑。

&esp;&esp;孟宓放下了车帘，缓慢地靠着车壁坐回来。她不愿离开故土，更何况是咸阳，哪怕眼下跳车，羁留在楚国的即便任何一片地方，她也不愿离开。

&esp;&esp;郢都的山水，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

&esp;&esp;“孟小姐不奇怪，公子为何要去咸阳？”张偃似乎不将她当外人，而孟宓确实奇怪，抱着衣袖攒成一团，沉静地等着，只听张偃笑如咸阳秋风，“我们公子，人人只道他是郑国的上阳君，可他，却也是郑伯的亲子，因是庶出，初生时巫师算他一生济运不盛，所以不得郑伯待见。当年郑对晋有不满，且贰于楚，为讨好楚侯，故将不受待见的儿子遣到楚国为质。”

&esp;&esp;原来还有这一重，想必蔺华是因此事恨上了桓夙和郑伯。

&esp;&esp;也许越是备受冷落，越是要证明给人看，他并不逊于人，孟宓猜想，蔺华即便最小的心志，也是当上郑国的君侯。

&esp;&esp;至于寻楚报仇，她却猜不准。

&esp;&esp;见张偃几乎不曾留手，将此事和盘托出，孟宓顺根盘问下去，“上阳君在楚国为质，何以出入鄢郢自由无阻？”

&esp;&esp;但这事张偃却并不愿深谈，佯作困倦之意上头，便靠着身后的车壁假寐起来。

&esp;&esp;孟宓知道他的警觉性极高，即便在睡梦中也能盯人的，何况她方才拉开车帘，车架旁派有精兵把守，翠篷上有一只机甲精巧的木手，想必也是张偃所制，用来防着她的，孟宓度量了一番自己和他们的实力，暂时不敢生逃心。

&esp;&esp;只能慢慢寻找机会了。

&esp;&esp;……

&esp;&esp;桓夙终于让人将那具焦尸完全的火化了，最后只剩下人骨烧尽之后留下的一地齑粉，被盛在一只菖蒲色的绣囊里，以红色的细绳穿缀了，悬在脖颈之间。

&esp;&esp;“小包子，”干涸的唇动了动，小包子即刻连滚带爬地滚入漱玉殿，却见他们家大王眼色微青，憔悴得很，不忍再瞧了，桓夙拂了拂袖口，“替孤传膳吧。”

&esp;&esp;“诺！”

&esp;&esp;虽说孟小姐已成了大王的执念，但不论怎样，他肯用膳了便好。

&esp;&esp;小包子让膳房的人悉心备好了米酒淡食，姑且让楚侯先用些，桓夙虽食之无味，但不论珍馐海味，于他而言，也只是吊命的东西罢了。没甚么区别。

&esp;&esp;他用了几箸，忽然放下了木箸，惊得小包子以为他又改变主意要绝食了，岂料桓夙竟问道：“孤的四兄亦恪君，他的长子戚儿今年多少光景了？”

&esp;&esp;怎么好端端的问起了亦恪君，小包子思转了一遭，并不确定，“约莫，六七岁了。”

&esp;&esp;“即日起，让公子戚入宫来，孤找人教养他。”桓夙脸色不动。

&esp;&esp;他知道，当年几位兄长殒命，四兄以为是他下的毒手，故此与他日渐疏远，虽有问鼎之心，但忌惮他的“手辣心狠”，始终没有出手。如今，他让四兄的儿子做楚宫的大子，想必也圆了他一桩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