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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吴侯孙坚的恐慌（第1页）

数天后，襄阳城。

吴侯府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孙坚独坐主位，手中反复摩挲着一支特制的弩箭——箭杆粗如拇指，以硬木制成，表面涂有防水的黑漆，箭头呈三棱锥形，带有倒刺，箭羽是精心鞣制的皮革。

这不是中原常见的形制，更不是江东或荆州水军的制式装备。

这支箭，连同其他几件证物，正静静地摆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一块刻有古怪纹路的焦黑木板，据说是从被焚毁的由拳船坞残骸中找到。几片质地特殊的帆布碎片。还有三份刚刚呈递上来的密报。

孙坚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过去三日，韩当派出的三路斥候陆续回报，每一路带回的消息都在不断印证着那个他最不愿相信的恐怖事实。

第一路，走陆路的斥候队，伪装成商旅，沿着长江北岸向东探查。他们虽然未能直接看到海上的舰队，却在广陵郡沿海几个渔村，听到了几乎一致的描述：三日前黎明时分，有“如山巨船”自海上来，船上旗帜是“从未见过的玄色燕字旗”，火光映红半边天，箭矢“像雨一样从海上泼过来”。几个胆大的渔民甚至指认，他们远远看到那些大船侧边“孔洞”。

第二路，乘快船沿长江而下的斥候，在接近长江入海口时，遭遇了严格的盘查和封锁。江东水军的巡逻船比平日多了数倍，且个个如临大敌。他们伪装成运粮船队，从一个喝醉的江东水军小校口中套出话来：由拳水寨“被烧得精光”，海盐盐场“全完了”，江东水军在外海“吃了大亏”，“那船大得吓人，箭射得又远又狠”。更关键的是，这小校提到，江东水军高层已下令，所有船只不得轻易出长江口，只在口内巡弋警戒。

而第三路，那队由熟悉海路的老渔民带路、冒险从隐蔽水道出海的斥候，带回了最具冲击力的情报。

据领队的军侯浑身湿透、面色惨白地禀报：他们乘坐一艘经过伪装的小渔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借着薄雾掩护，小心翼翼地摸出了长江口。在距离海岸约二十里外的海面上，他们亲眼看到了——

三艘“如同移动小山”般的巨舰，呈品字形停泊在外海。那些船究竟有多大？军侯颤抖着描述：“比我们最大的楼船，还要高出一倍不止！长……怕是超过五十丈！船身漆黑，桅杆如林，帆是深色的，收着。船侧有……有很多方形的窗口，像是弩窗。”

他们不敢靠近，只敢在极限距离上观望。大约辰时，其中一艘巨舰似乎在进行操练，船侧那些“方形窗口”突然打开，紧接着，一阵低沉的机括震动声传来，虽然隔着这么远，依然清晰可闻。然后，他们看到数道黑影从那窗口中射出，划过海面，落在约三百步外的海面上，激起巨大的水柱！

“那不是寻常弩箭……射程太远了！威力也太大！”军侯的声音到现在还带着后怕，“若是打在船上，怕是楼船也要被凿穿！”

更令他们胆寒的是，就在他们准备悄悄撤退时，一艘体形较小但速度极快的燕军快船似乎发现了他们，迅速追来。

他们拼命划船逃窜，那快船却紧追不舍，船头有士卒挽弓搭箭——射来的正是孙坚手中这种特制弩箭！

最终，他们牺牲了两名弟兄，船也被射穿了好几个洞，才借着对近岸浅滩地形的熟悉，勉强逃脱。

“那快船的速度……比我们最快的走舸还要快上一两成！”军侯最后补充道。

这三路情报，相互印证，细节吻合，加上眼前的实物证据，已构成了一条几乎无可辩驳的证据链。

张世豪，真的拥有一支强大到超出认知的海上力量！

“砰！”

孙坚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将那支特制弩箭震得跳了起来。他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张世豪……张世豪！”孙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你究竟……究竟藏了多少后手？！陆地铁骑所向披靡也就罢了，如今连海上……连海上也……”

他想起当年在洛阳，那个跟在皇帝身边、看似恭敬实则深沉的宦官身影。想起讨伐黄巾时，那个勇冠三军、屡立奇功的年轻将领。想起后来镇守北疆、扫平草原的骠骑大将军……如今，是开国立制、海陆并进的燕国公！

这个人，每一步都走得让人意想不到，每一步都踏在时代的脉搏上，不，是走在时代的前面！

程普、黄盖、韩当、孙策、张昭等核心文武此刻都聚集在厅中，人人面色凝重，看着主公手中那支弩箭，看着案上那些证物，再无人怀疑海上噩耗的真实性。

“父亲！”孙策年轻的脸庞上满是不服与战意，“就算那甘宁有巨舰利器，那也是在海上！长江水道复杂，暗礁浅滩无数，他那大船未必敢轻易进来！就算进来，也未必灵活！我荆州水军纵横江汉，大小战船上千，将士经验丰富，更熟悉每一处水道！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孙策挺直腰杆，声音铿锵：“孩儿愿率一军，出夏口，顺江而下，与那甘宁会上一会！看看是他的巨舰厉害，还是我江东儿郎的刀箭锋利！”

“伯符勇气可嘉。”黄盖沉声道，但眉头紧锁，“然敌军此等海上力量，闻所未闻。其巨舰之威，远程弩炮之利，恐非传统水战之法可以应对。我军若贸然出战，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恐非明智。”

程普也点头，语气忧虑：“更可虑者，燕军海上舰队可随时袭扰我沿江各郡后方，断我粮道，焚我仓廪。我水军主力若尽出与之决战于江口，则江陵、巴陵、夏口等地空虚，若其分兵沿江而上，或派遣小股部队登陆袭扰，则我后方危矣。此乃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