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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无边的宁静（第1页）

“我是凡人，凡人女子，不是仙子，怎么给那么些人盖房？”

“想。”第二日清晨，小蜂找到站在一片平地上的齐霜，听她诉完苦，张嘴扔出一张纸，简单明了回复一个字便又飞远。

齐霜有些抓狂，不止因为面对无法完成的任务，还因为这次送来的信纸，完全感受不到送信人——青玄仙师的任何意念。

不知所措！面对空荡荡一片淡青色平地，她呆杲站立半天，猛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傻，索性坐到地上接着发呆。

“咦，你怎么在这里？”坐了一上午，齐霜终于见到救星，几日未见的耳鼠捧着一枚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坚果急蹿，突见齐霜坐在地上，赶紧停下询问。

“盖房。”齐霜看见耳鼠不禁笑了，“你为干儿子找到礼物了么？仙师命我在此处盖些房子，做七宝峰弟子居所。你好歹也是神兽，可晓得什么盖房子的术法？”

“在青玉台盖房？”耳鼠瞧瞧左右，“不错，这里甚是广阔，旁边这片山谷坡度柔缓，与你那叠翠谷相连，便有几百人也住得下。”它看看齐霜手里的盒子，表情有些奇怪：“霜儿，你做凡人，确是没了仙法，但恕我直言，你还没了脑子。”

“什么？！”

“你手里宝盒是仙师给的？”

“对，就一盒子土。”

耳鼠被气笑了，笑得差点把手中坚果扔出去，“倒地上！”

“……”齐霜不明所以，掀开盒盖，把一抔泛着银光的土小心倒在脚前，“然后呢？我自然知道这闪光的土和盖房有关，但我不会术法！”

“这不是一般的土，是天河间的星尘，用此土盖房，真是仙家气派。”耳鼠望空遥拜，一脸钦佩之色。

它又看向齐霜：“你听说过画符吗？符师心意，纸，敕令，三者相契便是符。你再看这里，仙师令你盖院子，这是敕令。你虽不会盖，总见过其他诸峰弟子的院落，心里想着这件事，便是意。天河星尘倾于此地，如同符纸——敕令符纸你之心意，三者俱全——你把盖房当做画符就好，还不快些盖出房来向仙师复命，在这里发个什么呆！”耳鼠说完抱紧坚果，又一溜烟儿跑了。

“……”齐霜脑子飞速旋转，似乎明白了什么，遂盘膝于地，手抚双膝眼垂帘，刚欲回想做仙子时见过的那些院子，却见脑海中哗地现出一座仙气袅袅的院落。

此时的齐霜才反应过来，那张信纸附着院落模样，早已停驻在自己心头，只待她静观时方才显现。

心头盛景出现的刹那，齐霜觉出身体周围同时有了变化，她睁眼一看，已置身一座深广庭院，流水叮咚伴着仙气环绕四周，青砖黛瓦闪耀着星尘的之色，尤其是远处一片樱花树林，或白或粉的花簇挤挤挨挨，好似烂漫云霞在山中翻卷。

“这就盖好了？”齐霜如在梦里，饶是当过多年仙子，仍被这仙家气象震撼，“这么好的地方，当去请仙师赐名！”她一跃而起想去找青玄，一回身才看到青玄已站在身边。

“求名？”

“嗯嗯。”

“等他们来了再说。现在你可知怎么往叶子上写字了？”

“啊？”齐霜儿眉头微皱，“不知啊……”

“耳鼠颇有识人之明……”

齐霜看着转身走开的青玄不知该跟上还是留在原地，犹豫间又听到青玄说道：“院子能盖字不会写…你这…身体需好好补补。”

“补补！”一道蓝光从齐霜头顶闪过，直追青玄而去。

气得齐霜跳脚：“你个小蓝鸟！再气我我抓你来补！”

“你太慢！”小蜂早已随青玄飞入樱花林，纵是离得远，也没忘了回嘴。

“盖院子…写字……”齐霜回到月影堂，捏了一片树叶又开始发呆，她回想着耳鼠的话和弟子院落出现的场景，仿佛有一丝灵光渐渐照进心中，她猛然想起小蜂之前送过的一张纸上写的话：心为纸，念为字…持叶拓心中之字，可成。

“我明白了！”齐霜兴奋地跪坐在矮几前，将手中树叶端正放在面前桌面上，轻垂眼皮开始默诵《清静经》。她默诵的极慢，每诵一字便在心中展现出那一字的样子，好似用念力在心中写着经文。

片刻之后诵经毕，她有些忐忑地睁开眼，随即喜不自禁：“成了！”只见桌上那片原本乌黑碎裂的残叶，已经有一小部分鲜亮起来，受损的叶脉隐隐透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虽然默诵一遍经文只能令叶片恢复一小片区域，但她找到了重生原身的方法，耗时再久，自然也会坚持下去。她盯着叶片咧嘴傻笑，仿佛已听到风中那唦唦唦的美妙声音。

齐霜顾不上天色将晚，一口气把桌子搬到原身树前，开始默默背诵经文，诵经百余遍后，终于有第一片树叶恢复生机，纹理飘逸交错透出金色仙气，它在齐霜的注视下轻轻离开桌面向上飞去，最后如归家游子般牢牢生长在漆黑的枝杈上。

“叽叽叽叽。”小蜂第一时间飞过来，停在树上好奇地看那生机盎然的叶片。

齐霜仰头看看小蓝鸟，得意地一笑，又开始整肃心情继续诵经。

她从未如此认真修行过。为了让年轻弟子的修习更扎实，青月山常举办各种范围的年轻弟子参与的擂台赛，奖品颇丰。化形后的齐霜看上哪个奖品，就临时去偷学个术法然后参加比赛，仗着天生机灵，竟是从未输过，号称青月山小擂主。功夫得来的容易，忘得也快，奖品到手，学会的术法通常便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幻剑峰遇到紫阙仙人后，她成了大陆第一剑仙的唯一徒弟，再也不需要靠打擂获取自己喜欢的东西。加之仙人说她年纪太小，心性不定尚无法练剑，她的日子便过得更是逍遥，终日在山中游荡，好似要把千年来没走的路都走回来，把千年来没吃过的东西都吃回来。

如今师父已去，原身亦损，齐霜终于意识到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想要失而复得，只能靠自己认真的修行。

反复背诵中，心中漫过的经文如同漫过平整石面的清澈溪水，生不起一丝波动，齐霜整个身心渐渐沉浸在无边的宁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