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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含清斋本就不是奢华的地方，规格和边上的宝相楼没法相比。这里的陈涉极简单，一桌一椅一立柜，南窗底下设了个宝座，锦垫隐囊极少有人用，还如以前一样簇新。

婉婉看着空空的屋子，有些怅惘。略站了一会儿想离开，隐约闻见空气里漂浮着瑞脑的香气，这香味太熟悉了，是厂臣的。

他来过这里？真是稀奇……她转头看那雕花立柜，镂空的缠枝，牵牵绊绊没有尽头。忽地发现柜门上夹着一片裙角，细看是鸟衔瑞花锦。她脑子里嗡然一声，这纹样是高丽进贡的，阖宫只有音楼拿来做了裙子。

她觉得心都颤起来，来得太不凑巧了……她退后两步转过身，故作镇定：&ldo;走吧，再去别处瞧瞧，没准儿会子人在临溪亭解螃蟹呢！&rdo;

她跟在掌灯嬷嬷身后，人浑浑噩噩地，走得高一脚底一脚。铜环见她有异，上来搀住了她，&ldo;殿下怎么了？身上不好吗？&rdo;

她说不出来，不是身上不好，是心里大不好了。原来音楼和厂臣已经到了这步，年少的梦，顷刻就碎了。

月亮当空挂着，大得凄惨，她走出揽胜门，在夹道y暗的墙根下蹲了下来。铜环唬着了，惊声问：&ldo;殿下，哪里不舒坦，奴婢即刻传太医来。&rdo;

嗓子眼被堵住了，发不了声音，她只是摆了摆手，把脸埋在臂弯里。

为什么自己总是瞻前顾后呢？这次果真是太迟了，明明认识了五六年……她知道音楼很好，为人正直，xgqg可爱，如果她是男人，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她。可是……她一直觉得厂臣近在咫尺，没有想过他会和别人扯上关系。这回是毫无防备间的致命一击，她慌了神，孤苦伶仃没有了方向。

她灰心丧气，反正从来没有得到过，为什么还要感觉失望。假设重新给她机会，她能不能把握住？想了很久，其实知道自己没有这份勇气，所以失败也是理所当然。

她站起来，擦了擦眼泪，&ldo;好像有东西钻进我眼睛里了……&rdo;

铜环提灯来照，她眼圈红红的，分明是哭了。可她不戳破，拿手绢替她掖了掖，&ldo;不要紧，眼泪能把灰尘洗刷gān净，殿下再试试，已经不疼了罢？&rdo;

她深深吸口气，&ldo;说得是，已经不怎么疼了。&rdo;

铜环报以微笑，搀她往长信门上去，刚走了几步迎面遇见个小太监，呵着腰道：&ldo;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殿下先前不在，乾清宫里出岔子了……赵老娘娘和皇后张娘娘起了争执，遭太后娘娘训斥，这会儿在金亭子里哭呢。娘娘跟前孙嬷嬷劝不住，怕出事儿，托奴婢来请殿下，殿下您快瞧瞧去吧。&rdo;

那位赵老娘娘虽然平时不怎么受人待见，但是大哥哥崩后处境艰难，婉婉心善，到底不能袖手旁观。便让太监带路，自己匆匆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打赏，鞠躬

☆、第11章风露渐变

婉婉长到这么大，虽然经历的事也多，但她一向被保护得很好。愁苦当然有，却是少年的惆怅，很少能够留下烙印，所以她单纯善良，几乎没有心机。

她在为赵皇后担忧的时候，铜环对此事是持怀疑态度的。拽了拽她，低声道：&ldo;赵老娘娘真是奇了，受了委屈不回寝宫，怎么上金亭子去了？哭也要傍着美景儿不成？今儿宫里人多，殿下仔细些。依奴婢的意思，咱们还是上乾清宫去，等筵散了，明儿再上喈凤宫瞧她不迟。&rdo;

这话给带路的太监听见了，他回头瞧了铜环一眼道：&ldo;姑姑，天底下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赵娘娘这会子正想不开，您让殿下明儿再瞧她，万一今晚上出了事儿，您心里头能踏实吗？&rdo;一面对长公主赔笑，&ldo;这事儿原不和奴婢相gān，奴婢也是受人之托。殿下，您菩萨心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愿意去，奴婢给您带路。您要不愿去，奴婢上那头回个话儿就是了。&rdo;

婉婉心下也有些犹豫，可又担心这回不赏脸，下回见面说不尽的尴尬。心里计较了再三，忖着皇宫大内，那么森严的地方，自己打从落地就在这里生活，从来没有任何危险，不过去一趟金亭子，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在铜环手上按了一下，&ldo;既然打发人来请我，我好歹要过去看看的。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宽慰她两句就完了。&rdo;往乾清宫方向看了眼道，&ldo;开筵的时候快到了，越xg儿在花园里吃螃蟹倒罢了，现在……只怕太后找不见我，回头要怪罪。你上前边去，吩咐张妈妈一声，万一太后问起来，也好有个回事的。&rdo;

铜环迟疑看她，&ldo;您身边没人怎么成呢？&rdo;

婉婉笑起来，&ldo;这是什么地方？又不是外头乱七八糟的地方，宫里谁不认得我？你只管去吧，说一声就来接应我，到时候我也好有个脱身的借口，没的绊住了走不脱，点灯熬油的难受。&rdo;

金亭子就在前面不远，布置好了花糙，是宫眷们赏ju的一个去处。蜿蜒的游廊上宫灯错落，几步就有一盏，那样光明磊落的地方，藏不了污也纳不了垢，铜环觉得自己可能当真是多虑了，应个是，转身朝隆宗门上去了。

婉婉呢，还沉浸在刚才的悲伤里拔不出来。她是个要qiáng的人，难过也不想让别人看见。铜环寸步不离，说实话让她很不自在，借着这个机会把她支开，自己也好平平心绪。

太监在前面挑灯，月华如练，照亮她脚下的路。她出声叫住他，&ldo;我自己过去就是了，你忙你的去吧。&rdo;

小太监忙道是：&ldo;殿下走道儿千万仔细些，奴婢告退了。&rdo;

婉婉一个人在青石路上站了会儿，中秋前就入了秋，白天倒不觉得，夜里开始有些寒浸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