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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第2页）

我清楚的看到自相识以来一直都像一只鬼一般的姚宗刹，那深蓝色的眼中闪过的动摇与歉意……即使瞬息即逝。

我们藏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中。当我确认安全后，仅剩的数十人仿佛在一瞬间脱了力倒在地上。此时已近黄昏。我的恢复力惊人，便和尚有余力的几个陌生人一切生起篝火。那个叫做凤辉的少年也来帮忙。

那件事过后，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近乎麻木的帮着忙一起做事，明明是文人的身躯却倔强的不肯倒下，仿佛在证明着自己的仅剩力量与尊严。

我默默叹息。尽管他的大哥给了我太深的震撼，可是现在已经身心俱疲的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再去安慰他。

……他的大哥……

突然觉得，或许这一次，我真的错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在这疲惫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说半句话浪费体力。所有人都像是被冲上浅滩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岸上几乎没有的氧气。乐俊愤怒的质问声像是平地上乍起的惊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明……还有别的方法的……你完全可以靠你的雷电引开那只妖魔的注意力……”乐俊的声音隐隐戴上了哭腔，这个豁达而睿智的男子在面对如此残酷的一切时也不由得被压弯了脊背，即使日后一定还会在直起来，却并非现在。

“为什么你要……”

他没有在说话，只是蹲下了身体双手捂面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双膝中。金铃儿坐在他对面的地上，稚嫩的容颜下是一颗历尽沧桑的心。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乐俊，带着初见时的冰冷与嘲讽，默默不发一语。

净骁无言地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凤辉抱着膝盖望着火堆愣愣出神。在我起身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轻轻地抚弄着凤辉的短发，温柔淡然，将自己所要表达的一切传达。

我看到了少年无声的泪水。

然后走到乐俊身边将他强行拉起，朝着金铃儿轻轻点了点头，将一语不发泪流满面的乐俊拉出了山洞。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我们坐在崖边，任刺骨的冷风灌进我们的领口，长发纷飞狂舞。

他先开口道：“我知道……那不是她的错。”

我静静地听着。

“在那种时刻能做的也只有那样。使用雷电后她的身体会轻微麻痹，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行；而用别的东西即使真的能吸引住妖魔的视线，赢来的时间都太短甚至会激怒妖魔。”乐俊缓缓地说，他伸出右手对着头顶的月亮张开五指，愣愣出神，“一个人的牺牲赢得几十人的生命，其实她做得很对。”

“……”

“只是心里却无法原谅。”他转过脸看向我，原本俊秀的面容此时染满了血腥，沾染了泥土，可即使现在的他狼狈不堪，依旧给了我他一直拥有的平和气息，“我的母亲从小教导我要珍惜生命——是珍惜，即使不能解救，也不应该破坏。”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理由，没有谁是该死的又或该活着的，那个被牺牲的人又为什要付出自己来救别人呢？我明白无论是蓬莱昆仑又或是这里都从来没有过公平，但却无法接受这眼前的残酷。”他说，“玖凛，你能明白吗？”

我轻轻一笑：“那么，明天去道歉吧——”

乐俊一笑，点了点头：“玖凛……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的话，请你改变主意吧……”

我的身体微僵。

“你看到今天凤辉的大哥了吗，”他郑重的看着我，眼中依旧是温和，却蕴藏着少见的锋芒，“如果你真的明白，请你真正考虑清楚。”

他说：“想清楚，你所恐惧的究竟是朝野是政治，还是你的过去。”

我的瞳孔瞬间张大。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怎样的，可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女性。”他笑着点点脑袋，“不仅仅是力量或智慧，而是一种精神。”然后他站起身向身后的山东走去，“所以我无法理解你的逃避——要知道，逃避是永远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他的笑容温和：“去试试吧，玖凛。”

“至少，试一试。”

我进去的时候正巧听到了乐俊道歉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对不起，他弯着腰向这个拥有孩童相貌的老者奉上崇敬的一礼，然后在对方的愣神中向我露出笑容。

我也轻轻的笑了。

原本三尺厚的坚冰在过去五年的生活见闻被化去一尺，而今天的一幕同样硬生生地再敲碎一尺，而剩下的最后一尺是我最后的防线，维持了近千年的执着究竟会不会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