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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饶了你一命?”曾通一声惊叫,侯风则发出轻蔑地笑声:“那么你是不是五年前就已经被他杀了呢?”
吴仲达摇摇头:“都不是。最后我们都到了体力的极限,在戈壁里走了很久,整整一天一夜,白天烈日当头,晚上冷得人骨头发痛,最重要的是,我们都知道对方要杀死自己,而自己却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
侯风深有感触,这他是和狱长充分体会过的经历,只不过,吴仲达和马宣不过这样过了一天一夜,他和狱长在那里待了好几个星期。当吴仲达所说的这一切还要再添加无法安然入睡休息一项同样可怕的条件的时候,已经足够让即便强悍如同侯风也发自心里的抗拒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噩梦。
吴仲达继续道:“最后我们都没有力气了,但是他比我年轻不少,体力比我好很多。眼看他越来越近,我慌了神。因为我已经看见,他有枪。”
吴仲达奇怪地停顿了下来。
曾通追问到:“然后呢?”
“我踩进了流沙了。我被莽扑咬住了。”
曾通瞪大眼睛,连侯风也收起嘲讽的笑容,留神听着。吴仲达又道:“很难想象是不是,慌乱中,我糊里糊涂只顾注意后面越来越近的马宣,结果没有仔细看地面的情况。我一脚踩进一个软软的温暖的沙洞里,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完了。那莽扑吞得很慢,仿佛是无数只小牙齿一样,那流沙就在我的腿上慢慢啃噬着往上爬,就象蛇吞食东西一样,下面有一股大得惊人的力量在将我吸下去。尽管知道徒劳,我还是拼命地想拔出那条腿。于是我换了个姿势。结果更糟,我的另一条腿也陷了下去。”
“我被吞食的速度被加快了,因为我努力地挣扎。最后,马宣来到我的面前。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他看着我笑了。他说,要不是一天没喝水没有尿了,要不肯定会在我头上尿一包,他还说如果我求他喊他大爷的话,他就赏我一颗子弹给我个痛快。我说操你姥姥肯定很痛快,他也不说什么,光是笑。他一来害怕也踏进来,二来也没有力气再来折磨我,毕竟他还有节约体力走回去。于是后来看着我被吞下去,我想他就走了。”
“鼻孔被埋之前,我努力地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好扩大胸腔,让肺尽可能多地装满空气。最后,我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动,等着最后的时刻来临。”
“渐渐地,我感到全身都被沙包围了,越来越热,里面的那股吸力还在不断增大,我动得越来越快。而且我感到身体不再是垂直往下,而是渐渐倾斜起来,最后几乎是横着的。但我还是在动,被吸到一个不知道的地方。后来我肺里的那最后一口气用完了,我开始挣扎,因为肺象被点燃了一样难受,没有用。不过很快这种难受就过去了,我开始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懒洋洋地看见前面一片亮光。我最后想到,这样也好,不难受了……”
“后来我时常回想,当我醒来的时候,就算看到牛头马面,或者什么血池啊地狱啊修罗场啊什么的,都不会有我看到鹘山监狱惊讶。在有一段时间里我就那样躺着,看着鹘山监狱外面的铁丝网。我想,也许鹘山监狱就是地狱吧?也许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地狱。我就那样肯定地以为自己死了,直到我伸手,摸到身边的沙子和另一侧的温度不一样,我才隐隐感到也许我没有死。”
“太阳已经落山了,戈壁表面的温度应该都一样才对,可是我身下的沙子明显要烫得多,而且,颜色也要深得多。我想起了失去知觉前,身边的沙子越来越烫,最后想到,我也许是又被那条莽扑给吐了出来。那个流沙陷阱,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吞下我,而是在另一端有另一个排泄口,将我给排了出来。”
“我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还没有等我高兴自己得救了,我就被乌鸦的手下发现了。他们要杀了我,但是我却居然是被乌鸦救了。”
“被乌鸦救了?”
“是,他要他的那些人不要动我,因为他说我也许有用。后来,马宣一天之后才回来,是被人抬着进来的,他几乎断气了。他很得意地对他的老大说,他杀了我。结果当他看到我的那副表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害怕了,他以为,嘿嘿,他以为我不是人。再后来,果然他们没有对越狱之后的事情商量好,决定在这里暂时住下去。这一住就住了好多年。他们拔了我的弟兄们的衣服,一些孔武有力平时又有势力的老大们做起了看守。粮食和一些必须品必须要从外面取回来,这一点上,只有我能够胜任,因为我以前也去过,外面的人认识我,而他们全是些新面孔,言谈中难保不会露出马脚来。于是他们两边的人,每次各派几个,相互监视,也监视着我,去外面取补给。我后来发现,马宣非常怕我,他其实不知道,我也害怕他。我怕他哪天如果受不了了,忽然给我一梭子,那我就完了。除开这个不说,这小子其实很机灵,装看守就他装得最象,有时候连我也甚至怀疑是不是他本来就是个看守,只不过犯了些事情被送到这里来的。虽然他害怕我,但也因为如此,他也监视我监视得最严,每次他看到我时,都似乎将眼睛盯在我身上。我好多次写了纸条,但每次都因为马宣寸步不离而没有机会递给外面的那些武警。平时,我还是干些我以前的工作,添灯油,因为我有用,他们也没有为难我,只是看我看得严,不让我有机会脱逃……”
“等等,”曾通道,“半年前那次是你和马宣两人将我押到这里来的。那次你为什么不趁机跑掉?”
侯风道:“我倒想知道,老舜的传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吴仲达将脸朝向一边,对曾通苦笑道:“那次你以为我手里的枪有用么?我手里的枪根本就没有子弹,只是个摆设,后面马宣的枪才是真能打死人的。就算我装成是鬼,可他一害怕,难保不开枪,那我还不死?”
曾通看了一眼一脸铁青的侯风,道:“那么老舜呢?老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仲达看着曾通的眼睛:“你也知道老舜,老舜的事情是真的。这个传说很早就有,我来之前就有,也在告诉我这事情的弟兄来到这里之前。也许这个监狱建成那一天就有了。”
“不可能!”
“是真的。你知道老舜是谁?”
“是谁?”
“是狱长!不,不是后来那个陈狱长,是原来那个狱长。乌鸦没有杀他,因为我的原因,他说也许留下个狱长以后更有用。他们将他关在了单间,就是后来你住的房间对面。”
曾通心中一跳,第二次,一个知道事情原委的人坦白,确实有老舜的存在。乌鸦也许是临死前的疯狂,可这个吴仲达,却怎么看怎么不象有精神错乱的迹象。他感到一丝寒意慢慢渗出自己的毛孔。他颤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老舜?”
“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直到暴乱之后也没有相信。他们先将我和狱长隔离开来,不让我去见他。时间久了,管得也就松了。我慢慢也有机会接触到他。我们开始讨论该怎么办,他告诉我,别害怕,他们所有人都逃脱不了。他告诉我,这个监狱里有鬼。”
侯风扑哧一笑:“我明白,原来你鸡巴也疯了。”
吴仲达不理他,接着道:“我根本不相信,可狱长反复再三地说,他确实知道,因为他能看见鬼。刚开始我确实觉得他疯了,可是后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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