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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第1页）

吕娘子很想扭头就走的，想了一想，还是说：&ldo;过一时，我叫人送些钱来，您给他买身衣裳敛了吧。&rdo;

&ldo;哦，有，有，这些都有准备的。纪公一向仁慈，凡这样的，即便没人认领，我们也要好好葬下去的。&rdo;

吕娘子对老者微微一福：&ldo;您辛苦了。&rdo;

回到无尘观，梁玉正在老君殿前转着数珠，吕娘子一进来，梁玉按着数珠问：&ldo;怎么样？&rdo;

&ldo;死了。喝死的。&rdo;

梁玉低声道：&ldo;取些钱，将他收敛了吧。他还有亲人吗？&rdo;

吕娘子道：&ldo;没听说过。那宅子怎么办？怪晦气的。&rdo;

梁玉道：&ldo;都给了他了，他要是没有亲人，京兆会收回去了吧。咱们去京兆府一趟吧，也算相识一场，送一送他。也提醒提醒自己，不谨慎，这就是下场。&rdo;

吕娘子低低地应了。

梁玉再来京兆府，心情就不一样了，上一回是强压着焦虑，这一次是有闲心观察。她没有进停尸房，按照&ldo;不算亲近的宾主关系&rdo;，她可以因为史志远做事做得不错给他巨赏，却没有这种依依惜别的情份。取了钱交给京兆府，经手的衙役与老者都说：&ldo;太多了。&rdo;

梁玉道：&ldo;有多的就留着发送无名尸。对了，他还有座宅子，是先前赠给他的，他没有亲人，这宅子……&rdo;

这种事情么，衙门里见得多了，不过亲口将送给死人的再要回来的&ldo;贵人&rdo;还是挺少见的。衙役还是说：&ldo;您倒不是不可以收回……&rdo;

梁玉摆摆手：&ldo;留给京兆府吧。史先生的后事，还请你们多费心，我人手不够不大好办这个。&rdo;

衙役暗自惭愧：我真是小人之心了。

梁玉见无事，便与吕娘子转回。在外面，她得端着架子，走得不快，才过了两道门，纪申亲自过来见她了。纪申上完朝就回来了，听说梁玉又过来看一眼尸首，也打算见她一见。衙役又抄近路禀告了刚才的事情，纪申更要见她了。

梁玉也很诧异，她跟纪申是没有什么交情的，是什么让这位大人要见自己呢？纪申是一个白发多、黑发少的中年男子，因为头发的关系，更近老年的样子，但是腰很直，肩也挺着，身材略有点发福，一双眼睛深沉而慈祥。【确乎是一个连无名尸都要好好照顾的人。】

梁玉猜不透他，先施一礼。纪申道：&ldo;炼师不必多礼，炼师有慈悲心肠。老朽也就不说客套话啦，还请炼师一直保有这份慈悲。如今酷吏横行，炼师见到无辜者时还请施以援手。&rdo;

想到他治下干干净净的停尸间，梁玉不假思索地说：&ldo;好。&rdo;

第67章当如流水

纪申近来也忙，也不忙。

说不忙，是因为酷吏们分担了他的许多工作。

纪申出仕的时候是以不畏强权而闻名的，他从县令做起，爱护治下百姓就不免与豪强一类人物产生摩擦。&ldo;爱民&rdo;的名声还没打响，&ldo;刚直&rdo;的说法就已经流行了，好在有老百姓的口碑，没有被打扮成一个&ldo;酷吏&rdo;。桓琚就是取中他这一点，让他来做这个京兆尹。

京师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权贵，这些都是需要有人管的，纪申就是桓琚特意挑选出来的人。现在好了，这份工作很大程度上被酷吏们取代了。酷吏一出，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地痞流氓，有点眼色的都偃旗息鼓了。

说他忙，是他自己给自己找事儿，眼看酷吏越来越多，管得越来越宽，纪申忧心忡忡，在尽着自己的一分力，努力将恶果减到最小。桓琚是肯定要用酷吏的，这个无法逆转，但是纪申不想等到整个朝廷流完了血，&ldo;死了之后就不会再死了&rdo;。

梁玉只是他努力中的一部分，一个比较小的部分。话说完了，他便要请这年轻的小姑娘离开。

梁玉却不想马上就走，她正在迷惑的时候，见到纪申又说起了酷吏，发挥了自己不懂就问的长处，见缝插针问道：&ldo;纪公，我近来常听人说酷吏不好，可是为什么我读史，见《酷吏传》里有郅都，这样的人不好吗？&rdo;【1】

听了她的话，纪申面上的忧色渐重：&ldo;炼师读的是《史记》？&rdo;

&ldo;是。&rdo;

&ldo;《酷吏传》里可不是只有郅都啊，炼师还记得有其他的人吗？惩罚豪强，追查权贵不法之事是需要有人去做。但是这么做不必非用酷吏啊，炼师再读下去就会知道，世上有许多能吏皆能如此。唉，老朽问炼师，郅都做了什么？&rdo;

&ldo;直谏，廉洁，勇敢，为雁门太守，到他死匈奴不敢近雁门。&rdo;

&ldo;那是做这样的人容易，还是欺压善良、拷打已经被逮捕的人容易？&rdo;纪申语重心长地说，&ldo;酷吏中虽有能吏，但是酷吏这种东西不可以存在的。有人喜欢说有损圣人的名誉，有人喜欢说风化、风气被带坏了，不能开恶例。其实你看，我们打个比方，有一个人，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做出什么阴险尖刻的事都不太令人意外，一本万利，代价不过是自己一条命罢了，赌徒、投机客。如果背后有了一个家庭，就不能再凡事都不在乎了，就会收敛。如果是背负了一个国家呢？&rdo;

&ldo;原来是这样。纪公是有要守护的人？家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