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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喜欢（第1页）

冯起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忙碌。

父亲又一次进ICU，医生给他下了病重通知书、病危通知书。

他从深圳赶回BJ，守在医院，焦躁的消毒水无时不冲击的他的感官。

他有预感，他那缠绵病榻多年的父亲，可能挺不过这个冬天。

冬夜凉飕，他在充满暖气的医院里浑身发抖。

又一次从ICU里出来，父亲躺在病床上喃喃自语，冯起倾身听他说话，却始终没有听清，也许话本就不是说给他听。

父亲清醒后，抓着他的衣袖，央求他带他回家，只因为的生命的尽头，他不想在冰冷的医院度过。

他含着泪在医生不赞同的眼神中办理了退院手续。

看护收拾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跟在推着轮椅的冯起后面。

下雪了，BJ城的大雪，飘的如柳絮棉花一样，轻呼呼的，挠人的头发与耳朵。冯起给父亲套上了羽绒服和羽绒裤，依然害怕父亲冷，他从包里取出电暖炉放在父亲手里，又给父亲戴上厚厚的毛毡帽。

父亲却很高兴，“你出生那年，冬天，突然刮大风，突然下大雪，雪花飘啊飘，就这样下了一天一夜，你母亲在医院也痛了一天一夜，我那时候守在医院，看着窗外的雪，像棉花一样，白茫茫覆盖大地，神圣高洁。我那时候对着窗外的雪祈祷，希望你和你的母亲平平安安。你出生后，天就晴朗了。后来我就给你起名‘冯起’，风起，雪起，总之，是充满希望的。”

他继续絮絮叨叨，“你刚出生，身体很不好，我都不敢去上班，陪着你母亲照顾你，半夜守在你房间里，你哭了，我就赶紧爬起来看看你，好不容易哄你笑了，我高兴得跟吃蜜一样。”

“你的母亲也很疼你，你母乳少，为了你，拼命吃那些不爱吃的猪脚黄豆啊，就为了多点奶水喂你，我从工厂买了羊奶，她嫌弃腥怕你喝了难受。她一直带着你，直到你两岁，她才出去上班，都怪我，都挂我，都怪我太忙，没照顾好你们。”

“儿子，答应爸爸，以后结婚了，要对妻子好，对儿女好。我一点也不怨你母亲，我只遗憾自己没有做好，她有错，我更有错。你别受我们影响，不好好对待自己的家庭。这人生啊，就像养花种树，你施肥浇水，才会有收获。我想你妈了，她最怕孤独，我呀，去陪她聊天，她其实最喜欢和人说话了，都怪我，都怪我，沉默寡言又不着家啊——”

父亲说着哽咽了。

冯起的手推着轮椅，手掌裸露在寒风里，可他并不觉得冷，眼泪打在手背上，风一吹又干净了，雪花飘在手背上，风一吹，融化了。

将父亲抱到车上，车内渐渐暖和。

父亲还在看雪，眼神定定的出神。

冯起试图唤醒他的注意力，“爸，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我挺喜欢她的，但她不喜欢我。”

父亲呵呵笑了，“你妈当年也不喜欢我，她喜欢一个农村来的同学，你姥姥嫌他家庭背景不好，非要把你妈妈嫁给我。我当年高兴坏了，即使她不喜欢我，我也很乐意娶她，直到现在我也不后悔。”

不后悔，不容易。

“那个女孩子有其他喜欢的男生？”父亲竟然有点八卦。

“那倒没有，她在不停的相亲，似乎没有相到满意的。”

“那她要嫁给别人了，你不难过？”父亲问。

冯起顿了顿，“我拿不准自己是不是非她不可，但我也不想她嫁给别人。”

父亲懂了，“那她不愿意嫁给你？对你不满意？”

“那倒没有。她害怕青春短暂，只想在貌美时将自己嫁掉。”冯起挠挠头，他可真是犯傻了，为什么不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反正她也只是趁年轻想找个人结婚。

父亲笑了，“那就问问吧。你们年轻人情情爱爱分分合合的，我们老一辈不懂，但能和自己倾心的人过一生，该多幸福啊。”

回到家后，父亲又累了，昏厥在床上。

冯起让看护照顾父亲，他下楼去买菜。